【玉齐】我愿如星君如月（七）
（七）心意
正是万物繁茂的时候，略带水汽的清空，清新而湿润。杨柳依依，松烟入墨，亭中早有一人背手伫立等候。
数次相见，总是润玉先守候。
容齐觉得喉头一紧，想起前些日子无端的梦来，立刻感到润玉今日的白衣亮得晃眼，他合上眼，感受着心底酸涩的微甜。也不过是四月，日头哪里会有这般高呢。
抛却仙人的身份，润玉仙，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啊。他妥帖温润，细腻周全，只是...此刻的背影，略显冷清。容齐忍不住想到一句词：落花人独立，微雨燕双飞。是错觉吗？
他轻叹一口气，无声走进画中人的寸方天地，觉得自己破坏了一幅美景。晶莹剔透的棋子，衬得二人愈发皓腕凝霜、骨节分明。两人静默无言，各怀心事。
“润玉兄今日可是有烦心事？今日之胜，受之有愧。”容齐笑着抬眼，刹那对上润玉温柔又略带伤感的眼神，心跳猛然漏了半拍，不由自主紧了紧眉心。
润玉却欲言又止，朱唇微微有些颤抖。
容齐烹了烹茶，自顾往下说：“明日我便要去边境守战了，有些许时日不能与润玉兄相见。”
“需要君主亲临吗？”润玉正了正神色。
“恩。此次主战的将军，是新锐。若我在战场，于他更有底气。”
接过茶杯，两人之间轻轻相触，润玉心弦似被悄然拨动，于灵魂深处震颤出几缕琴音。
他终于轻声试探道：“齐儿，你可是与妖界有过约定？”他的神情因为多了一丝凝重而更加温柔，眼眸深情璀璨。这神态，是容齐从未见过的摄人心魂。
“我...确实如此。”容齐缓缓开口，浮起一个粲然的微笑，“润玉兄担心我被胁迫？不必担心，这是我自己的决定。”随即又问，“润玉兄如何得知？”
“我是神仙，自然路数多。只是，我不知齐儿你竟...你可知我有多心痛吗？”在笠泽深处的猜测，已经让润玉顾不得许多了。
容齐心里突然一空，像是被挖走了一个只属于他的秘密，一个无望而悲伤的秘密。
“母后她，有着不得已的苦衷，我不忍心她来世再受罪。我的诞生，原本就是一场政治阴谋。”容齐伸出手，轻轻抚过眼前这盘棋，如同抚摸璀璨的星辰，“我的名字，早就预示了我的命运。容齐，容棋。如果我也能置身其中，博弈一场，是不是能在身不由己之外，尽可能创造一个好的结局？”
“你所说的好结局，是一个没有你的未来吗...”润玉的眼角湿润了，轻声吐露出的几句话，却让说者和听者都无限心疼，“齐儿，你如此狠心地决定了自己的命运，去背负他人所应该承受的，又何曾想过，这世上，有人期盼你可以获得真正的幸福...？你看一看眼前的我，好吗？”
容齐哑然，有那么一瞬，他觉得周围一切景色、声音都迅速淡去，心跳的轨迹如此清晰，胸前的滚烫，难受又甜蜜，酸涩又感激，似乎在酝酿着...即将漫上的泪滴。他赶紧垂下双眸，收紧了拳头。徒留鼻尖的一抹微红，让润玉想到了初遇那天，他轻轻放入花灯的胭脂。
润玉的坦率，是容齐始料未及的，无数的情感翻涌起波浪，拥簇着他，逼迫着他回应润玉的心声，可跑到嘴边的语句，还没来得及出生，就被如磐石的理智一个字一个字打碎，最终只变成两个字：
“谢谢...”
润玉收回了目光，抿了一口茶，有些苦涩。
容齐整理好情绪：“我虽身不由己，却足够幸运，能享受荣华富贵，而这世间，多少无辜的百姓，连活下去都是奢望。若我一人之力，可以弥补无辜牵连的人，却是不枉此生，得偿所愿。”
“好一个得偿所愿！”润玉忍着心痛，撇过头不去看他，“你的愿望里，不是有秦漫吗？若你真的想和她厮守终生，为何不爱惜自己的性命？”
秦漫？为何是秦漫？！容齐有些愕然，起先有些疑惑，转念一想，原来和母后的对话，全被悉数听到了...但！当时的自己，为什么要让润玉留下？为何那一刻，他心里唯一想要的，不是青梅竹马的秦漫，不是西启长公主容乐，不是其他任何人，而是润玉？
原来这世上，有人关心他，会连他所珍惜的，一并珍视着。
容齐没有说话，他自己也不明白。不明白为何，当润玉在身边时，他从未想起过秦漫，而不与润玉相见的日子里，却经常想到润玉。
润玉用纤细的手指揉了揉眉心，扶了扶额。半晌，听到轻声的一句：“我...恐命不久矣。”
润玉伸手抚上容齐的手。
容齐觉得，那片皮肤纹理，好像有什么种子被种下了，似乎要开花，要长成一片森林。他听到润玉的声音，像是细密的雨滴落在草地上：“齐儿，我又何尝不是呢。我是相思入骨，但因为是你，我愿意病入膏肓。”
“齐儿，我好开心。原来你的决定，不完全是为了她。我觉得，自己还有机会。”
“容我一个可以守护你的位置，好吗？”
容齐感受着润玉手心里细密的汗滴，他觉得自己好像喝了一整壶的星辉凝露，跌落在温柔的语调中，沉溺于深邃的眼波里，快要窒息。
他张了张口：“润玉兄...”
一个猝不及防的吻，裹挟着几缕清茶的清新，还有桂花酿的香气，贪婪地席卷而来，堵住他未说出口的话，抽空了他的思绪。
容齐已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。当清冷湿润的风再次轻抚他发烫的面颊时，他听到温柔的声音里，带有宠溺的笑意：“我说过，唤我润玉便好。”
容齐在恍惚中瞬间明白，来时之见所谓如画，不过是寻常的景色，皆是因为润玉身在其中罢了！
后记：
昂...情到浓时，心之所向...
2020.3.16补记：
有小伙伴反映说润玉的吻来的太快，我反思了一下，是的没错，所以后期补个番外写暧昧期吧！
正好中间少了一个月，哈哈哈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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