岚夕

爱是自由,亦是克制。

【玉齐】我愿如星君如月(十七)


(十七)昏死

 面对满屋子的血腥,一行人惊呆了,忘了上前。傅筹瘫软在那里,自嘲似的放声大笑,像个发了疯的野兽独自品尝着血雨腥风后的安宁。符鸳脚下虚浮,差点摔倒;而随着容乐体内的毒素已解,她被尘封的记忆也像大浪一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:灭门惨案,顶替长公主的身份,她与容齐的过往...每多一重回忆,她的脸就更惨白一分。


“傅筹,你这是在做什么?”容齐冷静下来。


“哈哈...你看不到吗,当然是救命啊。”他轻蔑地笑着说,“我就知道...果然我赌对了。哈哈哈...宗政无忧就是个傻子,只知道找医书,有什么用?哈哈哈哈...”


“傅筹!你...你...”符鸳手脚都是麻的,话都说不出口,紧紧地捂着胸口,痛彻心扉。她原以为,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,不论是报仇,还是容齐的性命。她算了二十多年,从未像此刻这样失败过。容齐的性命撑不过半年,重新再养药人,也是来不及了。


“我的好母后,你还想对儿臣说什么吗?你让我过的生不如死啊...穿骨之痛,认贼做母,哈哈哈...我该怎么算?我活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,有谁理解过我?你们...你们都要骗我,算计我。”傅筹踉跄着站了起来,“你,我的妻子,前方百计要和我和离...还有你,你连自己的妹妹都要算计,要不是你暗中动了手脚,容乐又怎么会一夕白发,恨我入骨?”


“你夜闯西启皇宫,还杀了人,我看你是不想活了。”容齐冷冰冰地说。


傅筹冷笑地看了一眼容齐:“我来了也没打算活着回去,用不着启皇操心。我自己造的孽...自己偿。”他接着把剑柄递给了容乐,轻声地说道:“来吧,杀了我。杀了我我就解脱了。”容乐打了一个哆嗦,猛烈地摇着头,身体在不断地往后退。傅筹上前扯住了她的袖子,轻声地说:“你怕什么?你为什么要怕我?”语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。容乐心里一阵翻江倒海,再加上周围的血腥,实在是恶心得想吐,她紧紧地抚上自己腹部,泪水还在不断地涌。


“宗政无筹!”容齐厉声说道。


“不要叫我宗政无筹!去他妈的宗政无筹!我只是傅筹!傅筹!”他吼了出来,仰天长笑了几声,透着几分凄惨和悲凉,异常恐怖,“符鸳,你不是要算计我吗,我偏偏让你不得愿,让你和我一样,二十多年的苦心付诸东流,让你人生也活的像个笑话!哈哈哈!”然后他踉跄着退后了一步,蹲下来轻轻替容乐抹了抹泪水,温柔而低声地说:“我这一生唯一的愿望,不过是希望你能开心地活下去,即使你希望陪着的那个人从来不是我。”


然后,站起来,挥剑自刎。


血流如注。


他倒下了。嘴边露出一个嘲讽似的笑,身体猛烈地抽搐了两下,就再也不动了。


 

“啊——!!”容乐抱着自己的头惨叫道。她头疼得剧烈无比,回忆却还在不断地涌现,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:她是秦家之女,因为一杯毒酒被北临的皇帝宗政允赫灭门,她被迫踏上复仇之路,她和容齐是青梅竹马...她居然怀上的是仇人儿子的骨肉?!容乐把头埋进自己胳膊里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不可能,不可能!怎么会,怎么会...


“漫儿...漫儿,你不要再想了...”容齐上前去蹲下身来,轻轻抚了抚容乐的肩膀。他实在不忍心看到容乐是这样一幅面容,整个人像是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一样,脸色煞白。如果回忆起一切使她如此痛苦,那还不如就这么彻底地忘记,永远也不要想起。


“齐哥哥...”容乐听到安心的声音,稍稍缓了缓,刚准备伸出手,突然间身子一僵,她猛然回想起来,这所有的一切,都是由谁一手造成的!


容乐缓缓瞥向旁侧,两眼通红地向前方看去。那个人就在眼前,拼了命一样的晃着傅筹的尸体,悲凉地喊道:“你把那些人还给我!还给我!”符鸳从来没想到,自己也有被棋子反噬的一天。傅筹刚刚杀死的,是原本要给容齐救命的人...不过是些不值钱的命罢了,但她为何如此心慌?


是对容齐的爱吗?不是!她立刻否决自己。但为什么前几年就要养着这些人想给他治病?他不也只是自己的一颗棋子而已吗?对!只是因为她的计划被打乱了!


让她二十多年费劲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一朝夕土崩瓦解!


 

此仇不报,更待何时?!

 


符鸳这般心慌意乱之时,根本没有注意到,容乐缓缓抚上自己的头发,瞬间拔出了簪子,狠狠地朝她身上刺去!


“不要!”


一个人影飞快地扑上了前,挡下了她致命的一击,只有一声闷哼,却不见血光。


万籁俱静。


 

符鸳和容乐都不敢相信。


被发簪扎过的地方,直直地刺进去,竟然是没有鲜血涌出的...


 

“齐哥哥!!”


“齐儿!!”


 容齐挡在符鸳身前,起初不觉得,现在只觉得胸口一阵锥心的痛楚。千钧一发之际,他往左边一闪,挡在母亲身前...那簪子就笔直插进了他的胸口。


母后...这是容齐倒下前的唯一一个念头。


“陛下!”最后跑进殿来的小荀子撞见这一幕,脸色惨白,站都站不稳,转过身就向着天磕头:“求求您,润玉仙,求您救救陛下的命啊...!”


槿瑜站在殿门口喊着:“你们都在干什么?还不快去找太医!”


一片混乱中,他们都没有发现,一个士兵在人群中消失了。

 


符鸳睁大了眼睛,她不敢相信,也没有哭,只是眼泪大颗大颗止不住地往下掉。她双手哆嗦地抱住容齐:“齐...齐儿。不..不要...齐儿,你...你不会有事的,你不要死,母后不允许你死!你不许死!...”容乐瘫软下来,踉跄着上前,不敢去碰容齐,脸色由煞白变得铁青,她只是反复念叨着:“齐哥哥...齐哥哥...怎么会这样...怎么会这样啊..”


容齐在符鸳怀里,嘴角蔓延出一个苦楚又欣慰的笑容。这是他从小就期待的,娘亲的怀抱。他的泪水缓缓流过脸颊,流向耳根。如果能尝一尝,也是甜的吧...如果自己的死能阻止一场阴谋,换来更多人的平安,那也是好的。他痛楚地皱着眉头,看向容乐,费劲地拉了拉她的衣角,沙哑地说:“漫儿...母债子偿,我希望你,放过母后...我欠你一句...对不起。”容乐只是剧烈地颤抖着:“不要再说了齐哥哥,是我对不起你...我不该忘了你...是我害了你...”


容齐再抬眼看向符鸳,笑了笑,颤抖着手轻轻抚上符鸳眼角的泪水:“母后,我希望你,不要再恨了...西启的江山,我已经找到继承的人,你不用担心...原来你的怀抱,这么暖...能不能,再抱我一会...”


“齐,齐儿...你在胡说什么?母后一定会治好你的,你不会有事的,你撑着...娘一定会救你的,你不会有事的!...”符鸳颤抖的手绕到容齐胸前的那根簪子,哆嗦着不敢拔,只能更颤抖地抚摸上容齐的脸。


容齐笑了笑,心里一阵释然。只是还有一个最大的遗憾,没能来得及等到他出关,没能来得及将礼物送出去,没能来得及告诉他有多想他...他费劲全身力气侧过头,在余光处瞥见殿外的天空的一角。漆黑的...什么也没有。


这一生,就要这样结束了吗。


爱过,恨过,也尝试过,已然是不悔了。


 

润玉,我要走了。


对不起,我没能等到你...


好痛...


容乐和符鸳的哭声似乎在远去,一阵痛楚再次涌上来,容齐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像是被熊熊烈火烧过,再也发不出声音。


他疼得晕了过去。


眼看着怀里的人缓缓闭上眼睛,符鸳抱得更紧了。


“齐儿!齐儿...你跟娘说句话...娘不再逼你了。你跟娘说句话..说句话,说句话啊...”


“齐哥哥!齐哥哥!!你...你不要丢下漫儿,不要啊!”容乐抓着容齐的衣服哭喊着。


“你给我放手!”符鸳一把将容乐的手狠狠撇开:“要不是你,我的齐儿怎么会这样?太医,太医都在哪!你们这帮废物!今天齐儿要是死了,我让你们所有的人都跟着陪葬!”


 

突然间,屋外一道耀眼的白光闪过,像是一道流星划亮了整个夜空,把这暗夜点得如同白昼。慌乱的人群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都扭头朝殿外看去,符鸳和容乐也因这奇异的景观暂时止住了眼泪。只见那白光消失后,有一白一青两个衣袂飘飘的身影,急速地向殿内跑来。


“神仙...神仙显灵了!”人群中有人颤抖着说出来。


“都给我闭嘴!!”彦佑挥了挥长笛,给那些目瞪口呆不知轻重的人施上咒法,抹去了他们的记忆,殿外所有人都失去了知觉,像是睡着了一般。


润玉靠近容齐,看了一眼惨状,有那么一瞬停滞在那里,好像心跳都停了。他虽然绷着表情,但是眼尾已经泛上一片薄红。他犹豫着伸出手,探了探容齐的额头,还好,灵识未散...他稍微宽下心来,咬牙说道:“他还没死。”符鸳也不管这个少年是谁,到底是怎么来的了,只是颤抖地拉住他的衣袖,满眼期待地看向他:“你可以救齐儿,你能救齐儿,对不对?”


小荀子直直地给润玉磕头:“求您救救陛下!求您了!”


润玉直起身:“先安排一处安静的地方,不许任何人进来。”他沉下脸,对一脸呆的瑾瑜冷冰冰地说道:“告诉大家,启皇只是小伤,并无大碍。传谣言者,格杀勿论。”


他抱起容齐,走之前扫了容乐一眼,那冷眼恨不得将她活剥了,剜下肉来,千刀万剐...吓得容乐赶紧向后退了几步。


他...他是谁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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